文：沈持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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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在日韩的影视作品中，还是日韩的生活中，鞠躬和下跪是一件特别常见的事情。无论是日常生活中对前辈朋友表示敬意，还是偶像明星向粉丝表达感谢，甚至政府首脑为某些公众事件道歉时，鞠躬都在所难免。

日式鞠躬礼

下跪虽不如鞠躬出现的频次高，但也十分常见，明星在节目演出时下跪，运动员在赛场上下跪，甚至一切韩国企业将下跪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 “企业文化”。

这一点，连在中国的韩企分部都被感染；例如前段时间有网友在微博上爆料，称韩国电子设备制造商三星在国内的经销商大会上强迫管理层集体下跪，令国人大开眼界。

（在三星经销商大会上下跪的管理层）

那么为什么同属东亚文化圈，韩日那么喜欢鞠躬下跪，而中国人却引以为怪呢？

先上结论：事物是需要比较出来的。看起来日韩喜欢鞠躬和下跪，事实上正是因为在当下中国，“鞠躬”和“下跪”被赋予了其他的意义（其中以“下跪”更甚），因而不再是主流的礼仪。也就是说，中国人已经不常用以这种形式表达惯常的尊敬、感谢、歉意等情感了，所以才会觉得邻国人特别爱鞠躬下跪。

其实鞠躬下跪的礼仪行为均起源于中国。就鞠躬来说，早在《论语··乡党》中便有鞠躬的身影：“入公门，鞠躬如也”，这里的“鞠躬如”形容的便是低头躬身以示尊敬的样子。

而早在商朝就有一种祭天仪式名为“鞠祭”，人们将牛、羊肉切块并将整体弯卷成圆的“鞠形”作为祭品，以表示敬畏之情。而鞠躬之礼流传至今，在国内虽然不常用，但其表达的情感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变化。

相较之下，下跪的礼仪则随着社会的发展，产生了很大的改变。

人们常说的“三跪九叩”，最早是从周礼的“九拜”中而来，可见下跪的历史也是源远流长。值得一提的是，下跪的含义变化与椅子的发明与普及，有着十分紧密的联系。

相信学生时代语文老师也教授过，古代的“坐”与现代的“坐”是完全不同的——两膝着地，臂部靠在脚后跟上。其实早在先秦时期，囿于当时原材料有限、生产力低下，从房屋到家具无一不矮，人们惯用的坐姿便是“席地而坐”，这种习俗也传到了邻近的日韩两国，并被保留了下来。二国至今仍有“跽坐”的传统，也是双膝弯曲向后跪下，臀部贴在足跟。

（秦跽坐俑）

在这种“坐”姿的基础上，弯腰表达敬畏或感谢，便成了“跪”。这种跪姿在当时没有被赋予任何意义，仅仅是表达某种情感或者是在某些仪式上作为礼仪的一种形式而已，在一些古装剧中，我们也不难看到“君臣对拜”的片段。

不仅中国如此，韩国亦然。例如在朝鲜三国时期，男女在成婚前，男方需要前往女方住处行“跪礼”，取得女方父母的同意后方可抱得美人归。

但下跪在后来就发生了变化。中国至唐宋之后，带有一定高度的椅子普及开了。椅子成为日常生活中的主流家具后，由于更为契合人体的生理构造，人们逐渐习惯了双脚垂地，高坐在椅子上；

与此同时，下跪就不再是自然而然的举动，而带上了强烈的尊卑色彩，掺杂了强烈的等级观念——一高一低、一昂头一俯首之间，表达出来的绝不仅仅是单纯的情感而已。

下跪所承载的意义，至清代到达顶峰，尤其是在政坛上，臣子逢君必跪，以致清代笔记《瞑庵杂识》中记载到，大学士曹振镛一生官运亨通，至晚年有学生问其缘故，曹传授了八字人生经验：“多磕头，少说话。”

下跪的伦理内核是敬畏与臣服。而中国人也并非完全遵从。“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地君师亲”等观念自古深入人心。

至新中国成立，旧制度被打破，新观念逐渐形成，由于身份等级、尊卑观念消失，有些原本依靠鞠躬、下跪礼仪所表达的情感渐渐被握手等其他形式所代替，它们也就渐渐地消失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了。

而在韩国日本，这些礼仪没有被赋予其他的含义，因而保留到现在，也不足为奇。